第四十四节 剑门蜀道（2）
剑门山，位处四川盆地北部大巴山的边缘断褶山脉，由大剑山和小剑山组成，共有七十二峰，扼守汉中地区通往四川地区的唯一通道。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剑门关正处于大剑山和小剑山之间的山体断裂处。山隘两侧断崖陡峭，峰峦似剑，山壁高墙般耸立，对峙如门，因此这道山隘被称为“剑门”，是著名的天然关隘，享有“剑门天下险”、“四川北门”之称，是川陕地区之间的第一屏障。贯穿大巴山的八百里山道，即天下闻名的“剑门蜀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六出祁山时在剑门山修筑栈道三十里，设立军事关隘，并将这座剑门关命名为“剑阁”。整个剑门蜀道最宽不过二三十米，两岸山峰犹如刀砍斧劈般，极其险峻，扼守蜀道的剑阁自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国末年，姜维曾率三万蜀军坚守剑阁，致使钟会率领的十万魏军一直久攻不下。
历朝历代，凡想立足于四川者，都必须要抢占这个咽喉关隘；而想要攻入四川者，则必须要先翻越八百里剑门蜀道，再攻破这个被诗仙李白称叹为“剑阁峥嵘而崔嵬”的剑门关。
对于此时的汉军和清军来说，谁能抢占剑阁和剑门关就能在这场战争中取得最终胜利。
八百里剑门蜀道上，分属两个阵营的三批军队犹如在参加一场万人马拉松赛跑般争先恐后地朝着最终目的地剑阁狂奔而去，使得狭隘的蜀道上人头攒动、山鸟不鸣，卷起了漫天尘土。带着弟兄们放弃汉中的黄永光给部队下达了死命令：不怕疲劳，不怕饥饿，不怕困难，建制混乱了不要紧，山道险峻不要紧，拼命朝着前面奔跑是唯一的目的。而带领着清军的凯泰和载勋也急如星火，两人卯足了劲，狠命地鞭打着胯下的战马，狠命地鞭策部队快速前进，不但要追上在前面的汉军，还要赶过对方，一定要抢在对方前面拿下剑阁，夺得头功。由于两股清军互相争夺道路、挤作一团，再加上山道险要，因此清军混乱一片，被同伙硬生生挤下悬崖的清军不在少数。人满为患的山道上，互不相让的两伙清军的对骂声响成一片，甚至相互推搡排挤，使得双方都急红了眼。
由于汉军比清军早出发大半夜，再加上清军之间互相扯对方后腿，因此清军最终还是没有跑得过汉军。当累得口吐白沫的清军披星戴月地连跑三天三夜后抵达剑阁的时候，发现上面早已经猎猎飘扬起铁血飞龙旗。这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在“杀死刘斌、献城投降”之前，大批的汉军已经事先悄悄地撤离汉中先行抵达了剑阁，在汉中和清军虚与委蛇的只不过是黄永光第三师的一个团后续部队而已。
望着累得几乎吐血的清军，黄永光耀武扬威地站在雄踞山头的剑阁上，哈哈大笑道：“郑亲王殿下，这场赛跑你们还是输给我们了！哈哈哈…”
气急败坏的凯泰厉声高喊：“黄永光！你眼下已经无路可逃！汉匪已经知道你卖主求荣的事情了！也知道你杀死刘斌、献出汉中城的丑事！现在，在你的身后，大批对你恨之入骨的汉匪正源源不断赶来，恨不得将你撕成碎片！而在你的面前，我八旗军也严阵以待！你可谓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立刻献出剑阁，本王饶你不死！不然的话，你在反贼和本王大军的前后夹击下，将死无葬身之地！”
黄永光毫无惧色地继续大笑：“王爷你可要想清楚了！汉匪想要和我算账，那驻守夔门的部队就会撤下来，进攻夔门的湘淮军可就趁虚而入了！当王爷你在这里和我磨嘴皮的时候，人家湘淮军已经攻入成都了！这么一个大功劳，王爷难道心甘情愿让卫汝贵他们摘去？王爷，对你我而言这可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呀！我确实死无葬身之地，而王爷你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哈…”黄永光笑得简直是飞扬跋扈、嚣张无比。
凯泰旁边的载勋乘机大笑不已：“凯泰啊凯泰！你聪明一世胡涂一时！你当初与虎谋皮，现在就自食其果吧！这些反贼比你聪明呀！拿不下剑阁，你只能对成都干瞪眼！可怜你是机关算尽，最后却还落个鸡飞蛋打，哈哈哈…”
凯泰几乎把牙齿咬碎了，他强忍住怒气对黄永光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黄永光不紧不慢道：“既然官爵一时半会无法封赏给我们，那就请王爷把剩余的四万两黄金和一百万两银子立刻付给我们！正所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黄永光一脸无赖表情。
凯泰真恨不得一枪打烂这个坐地起价的混蛋的脑袋，但距离太远，根本无法准确击中，万一激怒这些反贼，那剑阁就真的很难拿下了。强攻的话，必然死伤惨重。凯泰知道自己决不能被怒火冲昏了理智，他努力平息心情。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后，凯泰望向旁边看热闹的载勋：“庄亲王。”
载勋得意地看着一脸有求于人表情的凯泰：“怎么？郑亲王殿下难道想让我调遣本部九旗协助贵部进攻剑阁？行啊，没问题。不过，你是请我呢？还是求我呢？”载勋放声大笑着，这种报复的快感让他浑身舒畅。
凯泰几乎是前倨后恭、低声下气：“庄亲王，大家同朝为官，都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后裔，关键时刻，我们必须要携起手来。王爷，凯泰之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爷多多包涵。眼下这局势，需要你我齐心协力呀！不然，你我二人都会一无所获。这对我不是好事，对王爷也不是好事哪！”
载勋微笑着：“此话怎讲？”这种被求的感觉让他几乎是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凯泰认真道：“王爷，剑阁极度险峻，你我二人无论是谁都无法独力攻克。如果我二人再离心背德，那我打不下来，王爷也打不下来，最终我们都无法进入成都，只能落个和这伙反贼同归于尽的下场。你我都会空着手班师回朝，郑亲王一系会颜面扫地，庄亲王一系也会颜面无存。是不是这个道理？”
载勋冷笑道：“不错！这个大功，本王得不到，你也会得不到。”
凯泰继续一脸诚恳地道：“所以，我们必须要摒弃前嫌，团结起来。”
“你想集合我二人兵马一起攻城？”
“此乃下策。”凯泰摇头，“剑阁太险要了，我们不能和反贼拼得两败俱伤。既然反贼索要金银，我们不妨先给他们，赚取剑阁和成都，最后再将这群反贼挫骨扬灰，以泄我等心头之恨。实不相瞒，我军中的饷银已经给了这群反贼，因此他们才会献上伪汉王刘斌的首级和汉中城，而现在这个剑阁，是我们最后一个要夺得的关隘，那就需要王爷奉献一下了。这群反贼有奶就是娘，那我们就先喂饱他们再说。”
“你想让我也把饷银拿出来？万一这群反贼再自食其言呢？”载勋收起了笑容。
“不会的。他们现在杀了刘斌、献了汉中城，已经无路可退。他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归顺朝廷，一条是和我们同归于尽。他们肯定是想选择第一条路。我们不妨投其所好，用银子糊住他们的嘴巴，等剑阁到手，大不了我们再把银子和他们的狗命一起拿回来。”凯泰分析道。
“你说的到有几分道理啊…”载勋摸摸下颌。
“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能再犹豫了！夺得剑阁后，你我二人携手攻取成都，一起分享这份大功！让庄亲王一系和郑亲王一系共同获得荣光！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凯泰显得很推心置腹。
载勋看了凯泰一眼，下定决心：“既然郑亲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毕竟大家同朝为官，又都是爱新觉罗的子孙，确实没有必要再明争暗斗了。好！成都，我们一人一半！”
凯泰大喜：“庄亲王不计前嫌，真是海量！凯泰佩服！”
载勋回首道：“刚毅、毓贤，把全军的饷银都搬上来！”
凯泰也吩咐道：“六弟，也把我们剩余的饷银搬上来。”
很快，上百个清兵吃力地搬着一个个沉重的大木箱抬到剑阁城墙下，上面的汉军垂下一条条粗大的绳索，清兵们将绳索捆绑在木箱上。城垣上的汉军士兵们喜笑颜开地将这些大箱子都提了上去。黄永光、何明阳、华震东、罗盛育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来，顿时银光闪闪，足足一百多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银锭。粗粗一数，足足五十多万两。众人纷纷放声大笑。凯泰和载勋厉声道：“我们身边只有这么多银两，已经全部给你们了。怎么？还不相信我等的诚意么？”
剑阁上的汉军士兵们全部欢声雷动，发出一阵阵快乐至极的大笑声，同时齐声喊道：“谢郑亲王赏赐！谢庄亲王赏赐！谢二位王爷的银子！”
黄永光等汉军将领们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也都快活的哈哈大笑：“两个亲王，一对傻×！”
剑阁上的汉军一起大喊道：“王爷妙计安天下，赔了银子又折兵！”
城下的凯泰和载勋的脸色一起陡变，他们已经感到不妙了。城上，黄永光一边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中的银锭，一边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弟兄们！礼尚往来，好好回敬两位王爷。”
“奉天杀贼！”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子被冲天的杀气取代了，整个剑阁上杀声震天。埋伏在关隘上及两侧山壁上的汉军官兵们一起现身，无数的弓弩和刀枪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漫山遍野的寒光。铺天盖地的矢箭雨点般飞到猝不及防的清军头上，陈设在剑阁上的一架架诸葛连弩和床子弩、一台台霹雳车和霹雳弩、一挺挺飞雷炮和老母猪炮齐齐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怒吼，震天雷、炸药包、一窝蜂火箭…泼风滚雨般呼啸向密集的清军。在狭隘的山道上根本无处可躲的清军陡然间被杀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前面的清军滚滚倒地，后续的清军吓破了胆，纷纷转身抱头鼠窜，和后面的清军冲撞挤压成一团，一发发震天雷飞过来，高度密集的清军一片片倒下去，不时在人群边缘处传来一阵阵绝望的惨叫声，大批在悬崖边缘的清军被混乱的人群给挤得不断掉下万丈深渊里。
“无信之徒！猪狗不如！”巨大的奇耻大辱让凯泰和载勋几乎被气疯了，一起破口大骂。载勋胸口血气上涌，扑哧吐出一口血，颓然摔落马下。众亲兵慌忙冲上来，冒着汉军的枪林弹雨将凯泰和载勋抢了下去。“给我杀！撕碎这些猪狗不如的反贼！”气昏头并且情绪已经彻底崩溃了的凯泰歇斯底里地狂喊道。
拥挤在蜀道上的清军不得不朝着占据绝对地形优势的汉军发动了进攻。剑门关下刮起了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
